我对于小说或影视剧,多少带有个人某种理想的故事梗概和人设。而《树上的男爵》简直满足了我所有的情节爱好或思想探讨。科西莫的故事有个人自由和理想的追求,也有对现实的对抗和无奈;有少年喜欢的冒险和探险,也有一段美好浪漫但终究遗憾的爱情;有一种对于过去美好田园时代的幻想和怀念,和对工业时代的人内心空洞迷失的思考;有个人远离尘嚣怡然自乐的逃避情怀,也有参与历史大事件的时代感。虽然我觉得用“最”来形容喜欢的作家或者书显得幼稚,但卡尔维诺的《树上的男爵》在我心中无疑占据重要的地位。

在那个风云动荡的十八世纪,当时的意大利似乎没那么好的运气成为工业革命的弄潮儿,但也正是如此能在保留传统田园生活的同时接受新的时代的刺激。南意大利的翁布罗萨我想总是有着明媚的地中海阳光和海风,以及一棵棵参天的巨树。在那里,12岁的少年科西莫仅仅是因为在家庭聚餐时反抗父亲不愿意吃蜗牛,从而做出了人生道路的选择:生活在树上。而他确实用一生去贯彻。或许起初科西莫可能只是赌气和突发奇想,但当他真的试着在树上生活时,那个少年开始看到不一样的世界,树上的生活远离人群,显得那么孤独。

“生活在树上”是这本书的特殊涵义:为了与他人真正在一起,唯一的出路是与他人相疏离。这种对于文明社会的叛离和对原始生命野性的回归行为往往不被主流所提倡,但科西莫用他矢志不渝的坚持实现了个人理想的坚定和自我完善。

其实树上的科西莫过的并不是一种隐士般的生活,他打猎、旅行、读书,与各式各样的人交往,不管是强盗还是平民。他帮助居民打退狼群、帮小城挫败海盗;穿梭在一棵棵树之间的他虽然生活像个动物,但他思想却比一般人看的更远。在树上他与卢梭、伏尔泰写信,广泛阅读并印刷自己的出版物,他让一个大盗爱上了阅读。大革命期间他甚至组织了当地的革命,拿破仑来到此地也专门拜访他。卡尔维诺用丰富的想象力解释科西莫如何生活在树上,使得原本对这种行为充满疑惑的人在读完这本书后甚至会发觉合理。

年少莽撞的少年闯入了独立机敏的少女的领地,这位男爵的爱情也同样意外。薇莪拉,一个比科西莫还要有想法和独立的女孩,他们俩的初遇她就占据主导地位。几年后,当特立独行的她回到故乡,骑着马走到一棵树下却发现,当年那个鲁莽的邻居居然坚守想法在树上生活这么多年。薇莪拉是果断的、自信的、不拘泥于情爱的、但对爱情又有着高度忠诚的。她骑在马上在地面奔驰,她拥有的不仅仅是男爵那个树上的世界。男爵却没法从树上下去,他也有对他树上生活的坚持,对他自我的坚持。但矜持和倔强使得他们分开,尽管后来的两人都懊悔,但或许这是必然,现实的洪流终究让两人在不知不觉中发现,分开已经成为事实,他们不再有机会。

时代在变迁,科西莫也终将老去,也许他是时候回归大地,他或许意识到某天自己将如一片树叶落下,人们会为他举行葬礼,像大多数人那样。但他依然在抗争,于是某天他从树上一跃而起,抓住路过的热气球,消失在蓝天之中,消失在大海的另一头。

但是他始终认为,为了与他人真正在一起,唯一的出路是与他人相疏离,他在生命的每时每刻都顽固的为自己和为他人那种不方便的特立独行和离群索居。这就是他作为诗人、探险者、革命者的志趣

科西莫·皮奥瓦思科·迪·隆多——生活在树上——始终热爱大地——升入天空

参天的巨木也会消亡,辉煌灿烂的古老文明也会成为市井凡夫的商铺居所。中世纪的骑兵与长矛,大革命的火枪与进步。无论是什么,这片土地都平等的注视着,这片土地都不会批判。翁布罗萨的大树终究一棵棵倒下,树间闪烁的身影也已经消失,那些曾经树下奔跑的年轻人也暮年垂垂。他们凝望着天空是否会怀念曾经的遮天的树荫,是否会怀念过去田园般美好的时光呢。当夜晚入梦时,眼前是否又会浮现出一片郁郁苍苍,一群欢声笑语的热枕的笑脸呢。

翁布罗萨不复存在了。凝视着空旷的天空,我不禁自问它是否确实存在过。那些密密层层错综复杂的枝叶,枝分叉、叶裂片,越分越细,无穷无尽,而天空只是一些不规则地闪现的碎片,这样的景象曾经存在过

带上你的千军万马,虽然终究难免孤军奋战